一條沒走過的路

曾渙釗

每天早晨要上班時，出了社區大門，我總習慣向左轉，因為向前不遠就可接上第二高速公路，再轉第一高速公路，或穿過新竹科學園區，接上市區的光復路，約十餘分鐘就可到達公司。

如果出了社區大門向右轉，那是一條通往山區的路。除了假日到北埔，竹東，峨嵋等郊區遊玩，偶而才會走的路。這條路上也有許多山間小路或岔路，可通往附近的竹科三期或寶山水庫等，但是早晨上班時，通常時間較緊，我很少在清晨走這些小路。

七月中旬太太隨旅行團到德、瑞、法等國作一趟藝術之旅，我一人提早開車出門，於是心想何不走一下那些從沒走過的小路。一天早晨，出了社區大門，我將方向盤打向右方，和平常行進的路線反個方向。

離開社區大門不到一百公尺即見路旁有一看板寫著『往寶山路』，我於是將車頭轉向左邊，看到一條小路，可容納一部汽車，就慢慢開上坡去。那是一個小山丘；路旁有幾戶農舍。農舍前還有一蓄水的池塘，有一老婦人拿著柺杖在晨間小路散步，聽到有引擎的聲音靠近就停下來，退到路邊，我打擾了她的晨間散步，於是搖下車窗向她道早。慢慢地再爬到山頂上，道路兩旁的視野也漸開闊起來。

不遠處，我可看見今年才通車的台灣高鐵的高架鐵路，視線再延伸過去，可看到一層一層的青山疊翠，竹東山區的五指山清晰可見，在她的左上方就是位於中央山脈，海拔3491公尺的大霸尖山，在這雲淡風輕的夏日清晨都在眼前出現。這些都是我平常很少見到的景像。我循著路標轉往寶山水庫，看見清晨的金色陽光輕輕灑在湖面上，遠處有一座吊橋。水庫入口處看不見白天常見的遊客，清靜許多。我經過水庫再往前走，接到竹東往新竹的道路，再上東西向快速路，轉接光復路。計算一下時間，我比平常多走了十五分鐘，但卻比平常看了更多的美景，這十五分鐘很值得。

約一周後的一天，我傍晚下班要回家，就快到社區時，看見前面道路被路障封閉起來，前面放置一個警示牌寫著『道路封閉，請改道』。我知道最近這段路在拓寬，但不知何故，竟然整條路被封閉起來。那麼該如何回到家呢?於是將車子調頭，我走另一條幾天前才走過的小路，繞一個大彎，翻過山頭，穿過入夜幽暗的樹林，前面已見社區住宅的燈光，心理踏實多了。經過社區大門警衛時，順便問一下，為何前面的馬路為何封閉了。警衛回答，因馬路拓寬時不小心挖斷輸水管，正在搶修，所以暫時封閉道路，晚上十點，應該就會開放。

我幸好在幾天前，心血來潮，走了一段平常上班時沒走過的路，於是在回家的路忽然被封閉時，還能夠在暗夜中找到另一條路。在事先不可知的情況下，我已預先走過了這一段路，以致於在需要時還可派上用場。想起來，這也是平日生活發生的一個小小奇蹟。
2007/08/06


附記：這次走一趟這條沒走過的路，讓我想起美國名詩人勞伯‧福斯特(Robert Frost) 的那一首膾炙人口的詩「那條沒有踏上的路」(The road not taken)。詩裡他說：「…許多年之後，我也許會提及這事，兩條路在林裡分叉，而我—我選擇一條較少人行走的路，而這造成後來很大的差異」